前幾天,一篇中科院博士論文的《致謝》部分火遍網絡,主人公出身貧寒,一路奮斗到博士,最終在騰訊AI LAB就業。
環顧身邊,我們不難發現,互聯網行業內有很多像這位中科院博士一樣,出身貧寒的年輕人。
作為這個時代里改變命運最直觀的一條道路,報酬優厚的互聯網行業吸引了很多這樣的年輕人,他們一路寒窗苦讀,披荊斬棘,最后進入了互聯網大廠。
雖然不一定年薪百萬,但是他們也都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于是“互聯網3000人”編輯部采訪了幾位從農村走出來的互聯網人,記錄了他們“追著光,靠近光,成為光,散發光”的故事。
我們會在“互聯網3000人”賬號里把故事分幾次推送給大家,下面是其中一位的故事——
曾經我的世界,只有村子那么大
我叫劉言,河南平頂山人,家住在平頂山下面的一個村子里。
我們村雖然不是事實上的那種小山村,但是也差不多,隔壁沒走幾步路的姥姥家,就是在山里。
這樣的村子很典型的就是路不通,窮,學校里的桌子都是用磚疊起來當墩子,木板往上一橫可以坐一排人那種,藍色的磚瓦房年久失修,時不時還漏著雨,所以每到下雨天還有沒電的時候,都是我們放學回家的時候。
村子與城里不怎么通,還沿襲著城鄉二元分立的狀態,誰要是有一個城鎮戶口,嫁個城里人(也只是縣里的),那對大人們來說可是最被羨慕的和最有意思的談資。
外面對于我們小孩來說是陌生的,從小沒有出去過,唯一接觸外界的機會,可能就是班里那個同學的哥哥姐姐在縣城里上學,給他買了個膠棒或者是涂改液。
我一直生活在這里,直到上初中后才到鄉里。
為了不被欺負,
我教全班同學搗蛋被老師罵
村子里沒什么大學生,出大學生是很多年之后的事了,所以我們讀書無非也就認識字而已,小學的時候并沒有什么所謂遠大的抱負,家里人也不會給那么大的壓力。
村子里的孩子并不都像我們想象的那樣非常的單純和善良,拉幫派,打架,欺負人也是經常的事,我小時候長得比較矮,黑瘦黑瘦的,也不怎么喜歡說話,很容易成為那些壞孩子欺負的對象。
不過我比較聰明的是每次都繞道走,躲得他們遠遠的,或者是看透他們的心理,自學一些小技能,來教一教班里的其它孩子,這樣同學關系好了也就不怎么被欺負了,只是經常挨老師批而已。
比如說隔壁一個哥哥,教我疊紙青蛙,嘴巴一吹它會一蹦一蹦的,特別好玩,在那個時候疊個紙面包已經是玩的挺高級的東西了,紙青蛙簡直可以用神奇來形容。
回到學校我就教班里同學疊,結果上課了,全班人都在吹紙青蛙,我這個好事者自然就被老師給罵一通。
初次接觸電腦:
別人在打游戲我在學編程
上高中的時候,縣上才有那種原始的網吧,簡易的房子里一共就擺著兩三臺電腦,里面有QQ、游戲和網頁能玩,從現在看簡直是功能簡單到不行,但即使如此,好多人都沒怎么接觸過,我也是其中的一個。
學校有機房,發有微機課本,但那時候的機房簡直是學校的寶貝疙瘩,里三層外三層的用防盜門窗給圍起來。我們說是有微機課,但百年不遇上一次課,老師還不敢讓我們動,怕給敲壞了。
所以高中會玩電腦的人,一般是縣城里的孩子,他們個別家里可能有條件買電腦給他們的哥哥姐姐用,他們也就跟著沾光。要么是大膽一點的,皮一點的孩子,他們直接就跟上一屆能夠結成一伙,直接被帶去網吧手把手的教著玩。
他們游戲QQ都非常的厲害。我就屬于那種菜鳥級別的,不會還好奇,又不想卷入那些混混的世界里,我就拿著學校的課本跑去網吧,一步一步來,從如何使用鼠標開始。
我記得那時候非常火的詞叫“網癮青少年”,輕一點的被老師知道了批一頓,重一點的被爸媽知道了就滿大街的追著打,后來我看新聞有的還被家長送到戒網癮的學校,用電擊什么的各種方法來治他們,有的好像還傻了。
那時候的網絡簡直是小孩兒眼中的神奇,大人眼中的魔鬼。
我可能是打游戲笨,也可能是被教材帶跑偏,并沒有陷入當時的游戲入迷得被視為牛鬼蛇神的地步,因此逃過一劫。游戲打不好也就不喜歡打了,反而是在最后一頁看到了編程,還挺好玩的。
后來手機上有了QQ的功能,我也想有一個,但是不敢跟爸媽說啊,那豈不是要挨打,就跑去店里用100塊錢買了一個二手的,但也是因為買這個手機,逃了游戲的坑,沒逃過編程的坑啊!
網頁成了我常用的功能,各種編程內容成為我狂熱的東西,雖然都高三了,后來甚至都要高考了,但還是老師在上面講課,我在下面編程。
那時候沒有教材,也沒有人教,就是自己看著網上的,然后一步一步的模仿,別人怎么寫,我就怎么寫,編個圖片,編個小游戲,基本沒啥問題。
我的大學:
一場比賽贏得十幾萬獎金
上大學的時候要選專業,選啥呢?在網上聽別人說電氣自動化好,熱門專業,出來還能進國企,就選擇了電氣及自動化。
結果來了學校發現學不太會,也正好我們專業講嵌入式,也算是編程的一種,后來進入了學校的機器人俱樂部,跟單片機較上了勁,從此走上了專業的歧路,副業干得風生水起。
在班里我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那種,上面老師講著課,下面我做著自己的事情,好不容易沒有課的一天,我終于可以通宵達旦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從早上到晚上一直研究我的東西,忘記吃飯是很正常的。
自己玩爽了,可憐宿舍的人也就被我氣炸了,宿舍住的人本來就多,我那兒是最凌亂的一個,地上、桌子上和床上全部都是亂七八糟的,澡不洗,頭不洗,可能還散發著某種氣味。
本來不喜歡上課,不跟同學交際就已經被獨立出來了,這又被舍友詬病,不打掃宿舍衛生,被寢室長追著跑應該是我的常態。
最開心的莫過于在實驗室,幾個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討論編程,一起研制機器人,各種學科的分工與合力,從創想到實施、從成型到調試,和老師同學們一起,我見了挺多東西,打了挺多比賽。
后來有人投資我們項目,我們團隊開始在北京創了業,但后來想想,自己還沒畢業呢,還是想回去繼續讀書學習,在最好的年華還是不能夠荒廢讀書。
雖然我果斷告別了團隊回學校,但其實回到學校也沒有特別的想好未來到底該怎么走。邊想著也邊跟機器人俱樂部的戰友們一起,迎戰當時的河南省機器人大賽,打敗了所有的對手成為冠軍,獲得十幾萬的獎金。
但擺在面前的依舊是自己該往哪兒走的迷茫,去國家電網以后工作也就兩三千塊錢,做著養老的活,也挺沒意思。
當時互聯網行業開始興起,馬云和阿里巴巴開始火起來,互聯網的工資可以到四五千塊錢,挺高的了,然后就開始搜索互聯網的職位要求,開始自學相關的技術,開始在網上海投簡歷。
再到后來,我跟同學去了杭州他所在的一家小單位,公司只有十幾個人,做手環。我的第一份工作算是穩定了,在杭州安了家,買了電子琴和吉他,沒事開開直播,研究研究新技術,日子也過得非常的愜意。
走,去大公司!
時光不長,電子設備技術逐步地更新迭代,牌子和質量過硬的小米等智能手環備受追捧,小廠家的手環根本沒有市場,公司倒閉,另覓他途。
后來去了一家做監控的,工資提高了,但是公司總讓加班,明明已經回家了,工作不能在家做,非要去公司里加班,不人性化且高壓,監控技術水平也特別低,沒有什么挑戰性。
對于編程的興趣,幾乎快被這份工作磨沒了。
于是我辭職,去北京,去小米,去最向往的地方,去那種一個公司一棟樓、看著就氣派的地方,去工資高、站位高的地方。
來到小米,我最開始是激動的,但慢慢發現,也就還好。
雖然是大平臺的互聯網人,但并不是外界想的那樣,每個人都是鏈接資源最大,網羅信息最多的。
到了底層程序員身上也只是一塊,雖然公司很大,但是每個人是被切分成不同的功能,每天接觸的也僅是周邊人和組長,每天專注更多的只是電腦界面上的代碼,一行行黑、白、綠、紅交織的界面,是996的全部生活,興趣一旦變成了工作就真的只是工作。
馬上就30歲的我還是互聯網世界最下面的程序猿一枚,996的壓力,35歲的魔咒,互聯網是個坑,義勇前進一路摸索最終入坑,留不下的北京,待不下的編程人。
現在唯一能和我交流的是智能音箱,
但我相信未來不會太差
出來工作這么多年,見到的東西也不是很少,沒有那種大起大伏的心境了,所以好像沒有什么能夠特別引起興趣的。
覺得好玩的可能就是團隊一起聚餐,一起去滑雪,雖然不會滑,但是大家一起也挺好的;
圣誕了,公司里布置的圣誕樹以及發的圣誕糖果,小巧玲瓏的,甜甜的;公司外面有我們的一個吉祥物,冬天給穿了衣服,感覺特別地溫暖;
看慣了各種智能,反而是公司一角一個非高科技、沒有攝像頭、沒有智能鎖、僅有價格的無人售貨機,會變得有意思起來。可能是脫去智能后的簡單,也可能是脫去智能防盜后的信任,讓它變得更有趣。
網上流傳的段子里說,程序員的家里全部都是高科技,這個可以辟謠,完全沒有。我家里唯一有的就是小愛同學的音響,它既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工作,外加一臺電腦,已是全部的裝備了。
家里沒有人,平時唯一可以對話的應該就是小愛,每當自己獨處,小愛的歌聲飄起來能夠填滿空蕩蕩的屋子,才不會覺得孤單。
朋友以網絡的形式出現,家人以網絡的形式出現,工作以網絡的形式連接。周邊沒有實在的朋友,沒有實在的家人,沒有親密關系,因為是漂泊,所以也沒有實在的周邊社區與鄰里。
三餐兩餐都在公司解決,早餐吃也就是面包牛奶,不吃也就過去了。
冰箱里的面包和牛奶是常備的糧食,冰箱雖大,但真沒幾件東西,家里唯一可以下廚的可能就是那根放了很久的胡蘿卜以及僅有的鹽巴。
從大學以后再沒有談過戀愛,家里妹妹剛剛結婚,父母就開始催著我相親,一直也沒有遇到合適的,想著先賺錢吧。
一邊工作,一邊自學,雖說工作上壓力很大,新入職的研究生都很厲害,自己有點相形見絀的意思,但是也還好。
研究和摸索是我的強項,還好年齡不算很大,朝著架構師努力幾年,行就上去,不行就攢錢回去鄭州買個房子,先立業立命,再成家,最終也不會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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